Joyce

【风情】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篇在半次元发过了,不过又补写了几千字,把剧情完善了,希望姐妹们食用开心!

小学生文笔预警,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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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烛光轻晃,明月从窗外透了进来,树影婆娑,芙蓉帐暖,整个大殿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麝香味,地上是杂乱无章的衣物。

慕情忍着剧痛从幔里伸出脚尖,硬撑着从踏上站了起来。

透过未熄灭的火,他在地上胡乱一抓,套了件不知道是谁的里衣,一路避开守夜的小斯冲了出去,却是走了几步下处撕裂般的痛又涌了出来。

冷汗沿着凌乱的发丝从额头一路顺至喉颈,后又浸湿了里衣。慕情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在今夜出现在南阳殿,偏偏又是风信刚除掉那温柔乡之时。

忽而一阵冷风拂过,吹的他直哆嗦,适才的疯狂与羞耻又浮现在眼前。到底是忍不住,在原地将卡在喉咙里的铁锈味咽了下去,才一拐一拐回了玄真殿。

前脚刚踏进大门,小斯们便围上来嘘寒问暖。慕情充耳不闻,面无波澜回了寝殿,内心却是止不住的翻腾。

就算是浸在温柔乡里,他喊的也不是自己的名字。八百年沧海桑田,风信始终没有忘记一个尸骨都化为腐朽的女人。

殿内一片昏暗,红烛将自个儿燃了个精光,只剩泪干在铜台上。

慕情悄悄抹了一把憋的通红的眼角,无声无息上了榻。

风信做了一个梦,简而言之,一个噩梦。

在梦里,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晚风也不吹了,蝉儿也不闹了。坐在一旁的剑兰一脸倦意,给风信处理着伤口,上着药,嘴里还止不住的唠叨,说风信活该,边哭边骂。

风信就这么任她说着,也没回应,不是岁月静好,只是他知道,就算在梦里,自己也留不住这个娇弱的女人。

一碰就碎,就这么一碰就碎,上一秒还是平平淡淡的光景,下一刻,整个世界便随着剑兰僵住的表情而改变。

总是泪盈盈的眸子里没了眼球,刺目的殷红溢了出来,风信对着她,亲眼见白灿的皮肉腐蚀掉,蛆虫与飞蛾从血骷髅里相继钻了出来,活生生的人瞬息化为一具白骨,死气沉沉,可怖,令人不寒而栗。

白骨的口齿动了,发出“咔咔”的怪响,在诡谲的沉默中,她说:“不要忘了我。”

是了,“不要忘了我”,八百年来,他不敢忘,不敢望了许过的山盟海誓,不敢忘了承过的滴水之恩。他怕,他怕剑兰在九泉之下死不得安息。

四周忽而冒起了大火,叫声,嘶喊声,悲鸣声此起彼伏,风信将着一切映入眼中,全是血淋淋的一片,枉死与人间的鬼魂不甘地怒吼着:“热!好热啊!我要热死了!”

血流成河,不堪入目。

一阵寒风吹熄了大火,又一次,他被惊醒了,安然脱离了这个噩梦。

窗外天光大亮,帏帐被一层层地卸了下来,榻上很乱,一反应过来,地上杂乱无章的衣裳便勾起了一桩蠢事。

不久前,他应祈愿下凡除了那温柔乡,却不想狡诈万分的花妖临死前留了一手,耍了一次阴招,才逐渐发酵成了如此事态。

总之无论如何,错与不错,偶然或巧合,先承了错误去,也比无动于衷的好。

整好仪容,配上长剑,几步跨出了殿门,脚底生风。

待快到玄真殿时,几位神官却凭空冒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开口便问:“将军此番要到何处?”

风信并不想浪费了时间,面无表情道:“玄真殿。”

“啊――”此言一出,神官甲乙丙丁意味深长地朝对方看了一眼,互相戳戳捅捅闹了一番,最后异口同意道:

“您还是别去的好。”

“对啊。。。。”

“正气头上呢。”

“您又干什么了?”

风信不解,他本喜坦言相对,从不喜拐弯抹角,正想按着礼仪辞去,玄真殿的门却打开了,一群侍童小步走进,望见风信,嘻嘻道:“将军还是不来的好,我家将军今早还愿去了。”

“还愿?”

带头的小童悄悄吩咐了后边,转身又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语气还算毕恭毕敬:“是了,将军还是晚些来吧。”

好一个逐客令,风信朝殿外看了一眼,适才吩咐下去的那几个侍童正不紧不慢地在门前挂了一块牌匾。

――南阳与狗不得入内。

慕情这边也不好过,这次作祟的东西并不好对付,先不说这地方阴气本就重,就是挥起斩马刀也牵动着身上的伤口。几百次来,他早已心有余而力不足,面色发白,头冒冷汗。

眼前的鬼物也是阴险万分,见慕情停在原处喘气,便见缝插针般几下扑了上来,用爪子死死钉入血肉里,随即划下几道口子,又被慕情一刀斩下双臂。

本以为这东西没了双臂会相对收敛些,但那双臂却躺在地上跳动了几下,于“滋滋”声中长出了新的身体,又吞下前一只鬼物,在嘶喊声中体积大了几倍。

慕情擦拭掉脸上的血渍,视线被落入的血滴模糊了几度,他将斩马刀重重插在地上,双手运力。

疼得要死,但如若不除掉邪祟,只会有更多的人同自己一样疼。

眼前的东西冲慕情吼了一声,瞬时间,山崩地裂,涌出的烈火仿佛要将阴暗的天烫出一个洞。它托起右掌朝地面一震,四周尽数崩塌。

失重感包裹着慕情,狂风中,他用右手拖住斩马刀,伤口中浸出的血同碎石一起落了下去,若一个不留神,身下便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慕情咬牙向上攀着,这时,一个想法充斥着他的头脑。

他不想当英雄了,他要听娘的话,他要活着。

可这个不成熟的想法又被顷刻间纠了回来:是了,他是神,神是不会死的。

可凡人会死。

他的信徒会死,唯一爱戴他的人会死。

仙京没有人在等他,没有人。

他们巴不得坐上自己的位置。

四周都是断裂的崖壁,慕情悬在空中,下处的疼痛吞噬了他所有的力气,底裙被血染了个透,双手慢慢从十根手指松至五根,再到四根,三根……

没了,完了。

他死死合上双眼,但意料之中的下坠感并没有传来,撑了许久,等来的不是阎王。风信从上方倾身而下,抓住了那只即将松开的手,额上青筋暴起,吼道:“松什么手,抓紧了!”

慕情望着他,在某个瞬间,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要命一般地卡了很久,仓皇避开他的眼,疲惫地摇着头,道:“我要死了,风信,我要死了……”

“死个屁!闭上你的嘴吧!”

山脊又是一震,慕情被上方滚下的碎石呛地窒息,他主动放开风信的手,空气刺得喉咙发烫,话挂在嘴边也难说出来。

……

“不要忘了我……”他说:“不要忘了我。”

一句话,激得上方之人身形一僵,击溃了他仅有的理智。

“我要疯了!慕情!”风信仿佛看见了下方死死拖住慕情的剑兰,大吼道:“我要疯了!”

就像每过一分,他就会崩溃一分。

慕情觉得身下愈来愈重,悬坠与死亡感越来越强烈,冥冥之中,他好像听到了风信的声音。

他在叫谁?自己吗?

不,慕情睁开眸子,他叫的是剑兰。

“剑兰!剑兰!”

慕情鼻头酸涩,哽道:“我不是剑兰……”

“剑兰……”风信渐渐放低了声音,但慕情还是能听的真切。

“你放过他吧,放过慕情。”

“若你愿意的话,我来替他与你共落深渊。”

“他没有错,不是他的错,是我先动心了……”

“我也从来没有忘记你,八百年来,从未忘记……”

“剑兰……”

一番话出,连风信自己也没想到,慕情身下的剑兰露出了几丝笑意。她朝他点点头,随后松开手,以做道别,与万物一同坠入九泉。

“忘了我,风郎。”

风信听着那若虚若实的声音。

――“忘了我。”

四周静的可怖,慕情耳鸣有些严重,他不受控制猛地咳嗽起来,好似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随后,几滴雨落在他的脸上,又将那昏昏欲睡的思绪凉清晰了几分。

“下雨了啊…”慕情喃喃细语,声音同身体一齐抖着,下处的疼痛拉扯着他的感觉。这双手倒是再没力气合拢了,可一股强硬的力量却紧紧抓住它。

风信的臂从肩处被撕开一道口子,血像细流一般缓缓顺其而下,待慕情反应过来脸上的不是雨时,那双手上的皮肉早已一塌糊涂。

他的心脏抽搐着疼,你这又是可怜谁呢,风信?

八百年的记忆一下如洪流般涌入心头,不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有一点好看。

哪回不是好像化干戈为玉帛,捧着一颗炽热心想向那人的方向靠拢时,又被冷不防泼上一盆冷水,如此反复几次,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倒是让他怕了。

“让我死吧。”慕情的嘴一开一合,他从来没有与此时一样清楚,从前做事,除了事关风信的,他从来先考虑利弊。

现在,确实明眼人看得出,他走不了了,但风信能走。

这个男人,有自己的妻子,儿女,有爱戴他的信徒,有春华秋实,朝歌暮酒。

反过来,他倒也不是一无所有,不过也快了。

或许是他的声音弱了些,又或是风信充耳不闻,依旧是死死抓住他。

“慕情…”风信低声唤着他,“小情…”

慕情鼻头酸地厉害,他不敢去看风信的眼睛,可那阵阵吐息也扰得他心乱如麻。

风信的手已经没有知觉了,他只能凭着意识不让它松开。

轰的一声,周边又往下塌了几分。风信被余波震地嘴里满是腥味,趁着平息的时间,伸长右手将身下那人一把带了上来。

慕情喘着粗气,凌乱的发丝紧粘着额壁,天旋地转中,一双早已红透的眼睛望着对面之人,有万般言语,此时却如哑人一样说不出来。

就是说出来了,亦会被这喧嚣掩去。

忽的,那作祟的东西大吼一声,看着还未葬身的二人又是一扫。

慕情死力抓着风信的领子退到几步开外,却还是被余波给震地头昏眼花。

望着略为狼狈的风信,第一次露出了憔悴的神色。

累,太累了。

以至于,再看看这个男人的心力都衰竭殆尽。

半响,阵阵响动中,恍过神来,像是下了好大决心一般,轻轻开口。

“南边的百姓,守好。”

“以后怕是没人再给你下跘子了。”

慕情背过身去,无视掉风信奋力想要伸出的手,而后一步一步,身形愈来愈远。

“按捺好性子,别一开口就与对我一般,讨人嫌……”

慕情咬着下唇,还好,至少死别不比生离让人哀鸣。

好一会儿,那尾音才飘飘挡在四周,带着意犹未尽,却不得不落下。

“风信……”

你别忘了我。

“算了……”

他终是没说出下一句。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慕情握着妇人的手抵住自己的额头,边笑边哭:“阿娘,情儿知道那首词的意思了。”

慕情死命握紧那双手,把所有的情绪都染上眸子。

他又想嘲讽自己,这一生,可不止是生离。

如今,死别亦有。

妇人温婉笑着,抽出一只手替他将耳旁发丝抚上,没有说话。

“阿娘,情儿再也不是废物了,情儿也当上了神。”

“情儿能来见您了,情儿没让您失望…”

慕情没闭上眼睛,因为这样能将眼前的人牢牢看住,他也不敢抹去泪水,不然一瞬间的失明可以让这个人溜走。

他的母亲太脆弱了,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

“情儿…”妇人笑着看他,轻轻唤着:“情儿。”

“嗯……”慕情应着。

“小情…”

“嗯…”

“慕情!”

眼前的景色随着声音尽数崩塌,慕情蓦然睁大眼睛,腾手往前纵身一步,却再次抓了个空。

“阿娘!”

他的喉咙像是被刀割了一般疼,待熟悉了周边刺眼的光后,眸子又从跌宕化成了空洞。

他没死,但问题接踵而来。

活着是件好事吗?

还未得到答案,便只听得吱呀一声。

门刚被推开,伴随着的便是琉璃坠地的声响。

慕情呆呆回过头,对上那双看似隐忍良久的眼睛。

“为什么要走。”

这局话倒不是反问,反而像陈述一般。

风信直直望着他,在话控制不住出口的顷刻间便后悔起来,愧疚在他心间愈发强烈,再反应过来,那句话反而是让自己断了与慕情的交谈。

慕情知道,他躲不了了。但对着风信,他也没说话,呼呼轻轻吹气,想盖住不自禁从心底升至咽口的难过,自顾自地又将注意散了去。

果在意料之中,风信自嘲般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弧度,半响无言,又默默弓下身子去捻地上的碎片。

然后就是无尽的沉默,慕情听着那人被琉璃割破皮肉的轻嘶声,心头难受的紧。他尝试着仰起头,泪却在听见那人小心翼翼似的声音不争气地从尾角流了出来。

“我去给你再做一碗。”风信有些落寞低头看着手中混着血的白粥,刚抬起头,又望见榻上那人毫无生色的脸。

他心下一皱,顾不得什么,几步奔了过去,手足无措伸手想去搂住慕情,却被那人下意识地后退冻住了动作。

风信拖着那只受伤的臂腾在空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慕情…”风信笨拙地开口,仍没收回双手,顾及那人敏感的心思,小心翼翼试问着:“你是不是不舒服?”

慕情拧紧那口气,将被褥抓地发皱,随后冷笑道:“你又在这折辱我什么呢?南阳将军。”

要按平常,听了自己这话,风信肯定瞬间没了好脸色,立即出去了。

但这也是慕情此刻最期盼的,他不想让风信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己。堂堂七尺男儿,没必要为了这些小事哭哭啼啼,哭闹上吊。

自己也不需要他的什么海誓山盟,到头来不过是所谓的补偿。

不过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过后成了死结,愈发绞人肝肠罢了。

他还没下贱到那种程度。

可意料之中的关门声并没有传来,风信静静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慕情也不恼,一时间,整个寝殿除了偶然风抚过窗子吹断海棠的沙沙声,就只剩两颗疲惫至极却依然不知为何而跳动的心脏。

“嘶——”诡谲的沉默被打断源自风信的痛呼。

那只受伤的臂自从几日前他拖着奄奄一息的慕情回来时就一直没怎么太注意去处理过,顶多就是用布条缠了几圈,一直拖到现在,实在是有些刺骨的痛渗出方才回过神来想起。

闻见背后人的嘶声,慕情蓦地回头,又被那血淋淋的手臂惊地一愣,随即再也绷不住,奋力抹去一行没骨气的清泪 。

“你是真的蠢死了!”慕情掀开被褥,脚尖落地一瞬身体不受控制像前倒去,却被风信一把搂进怀里。

“小情!”

慕情狠狠盯着他,用力一推,颤着手去翻东西,周旁一片混乱,物什落地的声音七上八下,风信怕他又受伤,赶忙过去,问:“你在找什么,我帮你,好不好?”

慕情充耳不闻,同时也在心底骂自己不争气,修的无情道,又被执念缠身,终期于尽。

如今连个想要的物什也不待见。

越想越气,将翻出来的东西发泄一般往风信那边砸,却在听到对方沉沉的喘气声时又反应过来,矛盾地盯着伤口,恨铁不成钢一样闷自己的气。

终于在抱出那个布满尘埃的木盒子后,又将风信拉过来,慢慢翻开伤口。

才看一眼,慕情便全身一颤,血肉已经开始有些发烂,再往下看,甚至能直接望见白骨。

他在内心把风信骂了个遍,然后深吸一口气,狠下心去扯断布条。

人们都说,神官是不会死的,所以当初,太子殿下的仁心才会绑架似的被肆意践踏,万剑斩断。

所以只有在真正坐上这个位置了才能真切明白,事实并非如此。一向所向披靡的神,会伤,更会死。

不过只是在凡人的衬托之下显得不那么脆弱而已,该有的痛觉一丝也不会少。

慕情眼眶有些红,下唇紧抿着,细汗从额上滴下。

风信看地有些晃神,眼前又是剑兰的身影与慕情重重叠叠,他眉头一皱,轻轻唤了一声:“剑兰……”

这似是很轻,透过风声,就连风信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过他还是看着眼前的人明显身形一愣,随即偏过头去。

心里密密麻麻的,在那个熟悉入骨的名字敲上耳膜时酸到极致,慕情看着窗外被风吹断的海棠花枝,不甘地咬着牙。

慕情从心底叹了一口气。

到底为止吧,情字本就写来空洞,他还真是随了自己的名字了。

从来是慕情,从来只有慕情。

质本洁来还洁去。

不叨扰你了,你该会高兴许多罢。和你的所爱们,享着无边的福禄,做个受人爱戴的神官。

那便算了罢。

他压下声音,披下的长发自然而然挡住那抹同屋外萧瑟景象一般都神色,让自己看上去与平常无二:“包扎好了就走吧,本将军不需要你照顾,以后对剑兰母子好一点,好歹也是承了海誓山盟的……”

“风信……”说着说着,慕情颤颤眼睫,有些哽住了。

而后,松开紧咬的下唇,有些堵心的惆怅。

“以后……”

“不见了吧……”

不见了吧。

慕情长长舒尽一口气,沉默着低头将伤口缠了一圈又一圈。

再慢些吧,他想,再慢些吧。

以后千年万年,再也见不到了。

慕情的话并没有说的多重,但这几个字还是重重打在风信心里。

不见了吧……

看似风轻云淡,却让风信难得慌了。

他忽而抓住慕情正在给自己包扎的手,失态般解释着:“不是的,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慕情。”

他本就无心再去与剑兰纠缠,尽管心有愧疚,但数不清的春华秋实了,他已经还清了,剑兰也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

八百年了,这么多的磕磕绊绊,风信也许从前不愿承认,他一直注视着慕情。或许是因为他对殿下的绝情,又或是这人不屈的性子,自己与他从没有什么好话。

不过如今,不可否认的是,他没法不在意慕情。

听着对方拖着伤下凡去除祟,他心里没由来地慌,不做丝毫犹豫便追了下去,结果在看见满身狼狈,奄奄一息的慕情时,第一反应不是调侃,而是想着,要是这个人死了,自己也没法活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慕情会突然提到剑兰,但也是时候了,他要让慕情彻底看清楚自己的心意。

“慕情……小情……”风信叫着他,神色低沉,缓缓道:“从前仙乐国还在时,神武大街的那场游街,我也在。”

“第一次看见你时,我便想,在殿下的光环下,你并没有被压下去,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我记了好久。可惜的是,我们好像后来并没有多对付。”

“当年,我的确喜欢过剑兰,我也与她许过海誓山盟。但抵不过世逝变迁,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绪。”

“但八百年了,说长也不长,但毕竟是过了八百个朝朝暮暮了,忘不了剑兰,是因为对不起她,有愧于她,是因为不敢忘了她。”

“我从未想过该怎么与你说,毕竟这么久过去了,你还是讨厌我。”

风信对上慕情那双不可思议的眸子,毅然决然道:“你别嫌我嘴笨,但我是真的喜欢你,小情。”

风信说着说着,倒是把自己的眼睛说红了,他有些不敢去看慕情的眼睛,低头喃喃道:“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知道这么说很矫情,但我不想再放弃了。”

“我不想再忘记了。”

这是他头一次说话如此没有底气,风信不敢看对面那人的眼睛,坐立难安,又为自己这些个年头来的冷吝无地自容,只能默默祈求光阴再不似箭。

慕情一时半会没缓过神来,他楞在原地,等看清了风信的样子时,才慢慢低头,想着掩去眉目,又笑了,黑曜石般深邃的眸子里泛着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自作多情呐,慕情。

颇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释然。

难过是,这个人总是让自己在患得患失的失意里沉溺,却又同此刻让人忍不住心动万分 。

释然是,这次,终于只是想的太多了,一切都不再是南柯一梦,醒来后,亦不是黄粱一梦。

兜兜转转,竟是自己气度小了,竹篮打水,却还能取得一瓢饮。

兜兜转转八百年,到底为了什么?

一个不说,一个不做。

现在能听到那人这番话,实在难能可贵。

缠完手上最后一圈,慕情一言不发闭上盒子。

风信看着,以为是他在给自己下逐客令,心底刹那冷了大片,小心挪开,正欲转头,衣角却被一阵微小的力道拽住。

慕情依然偏过头,耳根却不自觉有些微红。

“我腿麻了。”

风信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被铺天而来的喜悦所替代。

两步过去,抄起那抹有些单薄的身影。

塌顶的帷幔重影叠嶂,院子外透光的海棠,明烛天南,仙京永远这般明亮。

正如此刻慕情能看见的,再不是迷迷糊糊,可望不可即的背影。

风信亦如是。

或许这般,古人感曰: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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